谁谓河广

       本文是作者写不出论文的发疯产物，因此缺少考证，情节是随便写的小日常，也许可以当作大家能够互相串门的if线来看（指指点点这个作者的学术道德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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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今日无事，辛弃疾飞马到陈家，让仆人不要通报，以免打扰主人钻研学问，熟门熟路晃进书房等候陈亮休息。没成想这人今天跟设了结界一般，平常休息的时间过去将近半个时辰，仍然埋首于不知何时多出的浩繁书卷中。他实在久坐无聊，随手翻阅一旁稿纸，读得入迷，竟出了声：“《中兴遗传》？原来在写那时候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幼安来啦——哎哎哎书！”陈亮骤然惊起，手肘不小心一撞，一摞书顿时呈雪崩之势，幸得“罪魁祸首”出手扶稳。他长舒一口气，望了望天色，一边把书码回去一边招呼辛弃疾：“多谢。等了好久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辛弃疾笑道：“无妨，要不然还不得拜读你的大作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幼安过奖。笔法之驰骋万变，我不及太史公[1]；以前伯恭问我《三国纪年》的体例[2]，我到现在也没想出如何改进。”话是如此说，陈亮的神色表明他并非自惭形秽，“只是空谈性命之风愈演愈烈，少有人以史为鉴。未四十年，忠臣姓名居然都将不闻于世！我虽不才，也要存治乱兴衰之迹，发《春秋》之义。”他讲得兴起，明知天色渐晚，仍恋恋不舍。辛弃疾知道这股废寝忘食的劲短时间停不下来，连忙喊住他：“一起吃顿饭的时间总有罢？书不会跑的。”陈亮道：“也罢。幼安见多识广，我选的那几位，有没有什么故事我没写到的，不如待会儿给我讲几件听？你不是来找我谈古论今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辛弃疾只比陈亮略长，知道的中兴故事恐怕少有没被陈亮访问到的，但听他此言，想到个办法与他玩笑一番，便道：“确实有件好故事。我记得一少年……”不消几句言语，带出一个计袭敌营的故事来。他讲到精彩处，慷慨激昂，带得陈亮直呼“壮士”，在膝头一拍：“好胆魄，好计策！只是幼安一直不说这英雄是谁，不是吊人胃口？快告诉我，我给记下来。”他学着说书人语调：“那英雄——名唤辛弃疾，字幼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陈亮一愣，继而失笑，指指案上书籍：“岳将军他们都还没写完，你先别美了。”辛弃疾顺他手指看向如山卷帙，知道这只是一部分材料罢了，思及前代史书往往耗费数十年光阴与无数人力，惊叹后复为正色：“百年以后你我也不过如此。方才事迹除亲历者外，只有寥寥数人知晓，现下不得记录，不知是否湮没？又不知有多少事迹能为后世史官所知？”

       陈亮见他神色惨然，心有戚戚，安慰道：“我给你作传，将你的功绩都记下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同甫怎么写我？我还有一次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按事实写。对了，除了事迹，你的文章多提供点给我，后世正需要你精巧的局势分析。我觉得正则老弟说得很有道理，好的史书要足以给后人借鉴，选材不可不重视……[3]”

       又来。之前晦翁对一众亲朋好友痛陈这几个人的“过错”的言语仿佛还在耳边：“他们被史坏了！[4]”元晦同甫子静伯恭……听同甫的表述，叶正则更有青出于蓝的思考[5]。夹在这一帮朋友中间有时真是头疼。陈亮也看出他无奈的表情，询问有何不妥。他直言相告，顺势转换话题：“史书编纂非我所长。只要能据实记录，我就没什么遗憾了。只是好奇，同甫擅长史论，不知到时候给我的论赞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陈亮即答：“我见幼安，犹真龙邪。[6]必要赞你文韬武略，将相之才天下无双。[7]”

       辛弃疾也是个狂的，拍手道：“妙极！只是这么好的评价给了我，你自己怎么办？”这以陈亮的文学素养来说小菜一碟，这种自评他以前就写过了，此次不如换点儿新意。何况，他也很好奇辛弃疾的想法。

“那我就写你智略横生，志盖万夫，史书里没人厉害得过你。[8]”陈亮对此夸张手法的评价直截了当：纵情任意，不合史法。辛弃疾不反驳，心里已经盘算起用词，隐隐雀跃：我不善史法，莫非还不善文法？等我写出来，你肯定还是喜欢。

注释

[1]陈亮《中兴遗传序》：昔司马子长周游四方，纂集旧闻，为史記一百三十篇。其文驰骋万变，使观者壮心骇目。顾余何人，岂能使人喜观吾文如子长哉！方將旁求广集，以备史氏之阙遺云耳。

[2]吕祖谦《与陈同甫》：《三国纪年》序引及诸赞，累日已详看，用意高深处，亦或得其一二，但大纲体制犹有未晓处。

[3]据蔡克骄《南宋浙东学派的史学批评》，浙东学者要求史书足以为后人借鉴，因此很在意史书内容。

[4]朱熹对浙东学者的重史思想多有批评。此处化用《朱子语类》：先生说：“看史只如看人相打。相打有甚好看处？陈同父一生被史坏了。”直卿言：“东莱教学者看史，亦被史坏。”

[5]朱熹，字元晦。陈亮，字同甫。陆九渊，字子静。吕祖谦，字伯恭。叶适，字正则。都是南宋著名思想家。

[6]司马迁《史记•老子韩非列传》：孔子去，谓弟子曰：“……吾今日见老子，其犹龙邪！”

[7]司马迁《史记•李将军列传》：惜哉名将，天下无双！

陈亮《辛稼轩画像赞》：挠弗浊，澄弗清，岂自为将相之种。

[8]辛弃疾《祭陈同甫文》：庄周李白，庸敢先鞭。同甫之志，平盖万夫，横渠少日，慷慨是须。拟将十万，登封狼胥。彼臧马辈，殆其庸奴。

天于同甫，既丰厥禀，智略横生，议论风凛。使之早遇，岂愧衡伊?

       最后，强推一下南宋浙东学派的各位思想家，在政治、军事、哲学、史学、文学等各方面都有突出贡献！希望有同好能够一起受折磨深入了解他们！